之前有個機會,參與了一個政府的計劃,訪問了一些移民關於生活、關於工作的心路歷程。
有些人是帶著雄厚的家產過來,不擔心找工作。為的只是多陪陪小孩,給小孩一個幸福的成長環境。
但有些人則是抱著冒險的精神,沒有回頭路,為的只是在加拿大生根。
艾默多 就是屬於第二種移民
他是從中南美洲 薩爾瓦多 El Salvador 來的。
第一次遇到他,是在星期六早上的法文課上遇到的。每個星期六的早上,總有免費的法文課可以上,是這裡French Community辦的。
星期六的早上,上課的人了了無幾,每次總是小貓兩三隻。一來我想要繼續接觸法文,二來由於是免費的課程,因此我總是不缺席。
而另一個不缺席的人,就是艾默多。
艾默多是個非常親切的中年男子,圓圓的眼睛常常總是笑得瞇成一直線。
艾默多的兒子時常是會陪他來上課,一個10歲的小男孩,英文講得很好,不懂法文。因此每次來,總是乖乖地坐在爸爸旁邊安靜地看書。
艾默多告訴我,沒人在家照顧兒子,只好一起帶來上課。
艾默多的法文程度相當的初級,老師問的問題,他常常是有聽沒有懂,總是會再用英文問我一次。
我有次好奇地問他,怎麼會想來上法文,他告訴我,如果會講法文,他也許會有多一點工作機會。
這時我才知道,他在El salvador是個外科手術醫生。他放棄了自已熱愛的職業,為了就是讓小孩有更多的機會。
他來加拿大已經好幾年了,卻還沒有找到適合的工作。
他告訴我,他剛找到一個工作,是在市中心的醫院當警衛,上大夜班。
我問他這樣身體受得了嗎? 畢竟日夜顛倒是很傷身的。
他很無奈地給我一個微笑。
幾個星期過後,他沒有再出現在法文課了。
一個初秋的星期六,French Community辦了免費的Apple picking活動。
艾默多帶著他的兒子一起參加。艾默多一臉的倦容地跟我打招呼,小男孩依舊很安靜地坐在爸爸身旁,但不時地注意著爸爸,一臉擔心。
那天秋高氣爽,一整車的人有說有笑。到了蘋果園時,我很開心地拉著小男孩,請他幫我摘蘋果。他這才露出開心的笑容。
回程的路上,車子還在離市區很遠的高速公路上行馳。這時艾默多告訴我,他們家住這裡。(住lower sacville,離市中心開車得30分鐘以上。)
他告訴我,他沒有車,每天都是搭來回四個小時的公車到市區上課,得轉兩趟的公車。
我也是busing一族,我家樓下就是站牌,我每天只需搭來回2小時的公車,而且還不用轉車。我都已經覺得很痛苦了…
因為冬天時,在外頭等公車,風一刮起來,臉上真的是紮紮實實的風霜。
這時,艾默多又給我一個無奈的微笑。
我再也沒見過他了。但聽說他辭掉了大夜班警衛的工作。現在白天上英文課,晚上改去Wendy's 當sandwich maker。
我聽了有點感慨,一雙曾經是替人做手術的手,如今只能每天摸蕃茄、漢堡肉。
我有個朋友跟艾默多同英文班,我時常會問她艾默多的消息。我心裡祈禱著,希望他能早點找到屬於自已的位置,開心地發揮。
朋友告訴我艾默多喜歡寫詩,但寫的大多是痛苦及矛盾。同學問他,他卻只是笑而不答。
就在前天,我接到朋友的電話,她語氣有點顫抖地告訴了我一個惡耗… 艾默多走了。死於腦溢血。留下了稚子和有一著沒一著打工的太太…
朋友告訴我,他走的前一個月,每天經常是三、四杯咖啡加上pain killer。
也許是壓力過大,也許是太過勞累,也許是心情過於鬱悶…
也許根本就不該移民… 一切的也許,都隨著艾默多的消逝而劃上句點。
悼 艾默多
一個認真、切親的朋友。